骊歌

双道长:不疏

月弓:

*私设+外挂。


宋岚从未见过抱山散人的模样。


不过,她既是得道高人,又隐居深山,想必定是仙风道骨、飘逸出尘,因活过了几世,领略了万物的双眼应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她站在那里,既如天上的月满夜帘,遥不可及,又如山石草木,达到了极为凝定无我的境界。


可当凡人望进她的眼里时,就彷佛见到沧海桑田。


宋岚也许是俗世中第一个见到抱山散人的道者。只是他如今已不算是入道,而成了在魔道中不上不下踯躅的凶尸。


而今见到了,她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模样令人分辨不出美丑,道上的称号虽然令她的形象老了许多岁,仍掩不住她永驻的风华。她只是站在那里淡淡轻扫一眼,就能令人自惭形秽。不是因为你配不上与她说话,而是根本无从与她比较;不是因为你太过卑微,而是就算没有言语,她也能看透你的灵魂。


神祇一般。


抱山散人就长身玉立于屋前,手执拂尘,微微偏头,定然观赏风中残叶。因屋门大开,宋岚能一览无疑她的风姿。


看着她,心结就彷佛生根发芽,将他僵硬的心房捆绑,然而即使盯不住抱山散人,他却是万万不敢转头去看身侧之人的。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了,韶华易逝,他连韶华近否、去否,都不自知,谈何细数?


也许他不愿细数,便不用回忆与其挚友分离之苦了罢。


自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四季更替,如常反复,永无止尽。


直至锁灵囊终于不知不觉地饱满起来,细不可察地颤动之时,他总算想起,是时候了罢,令挚友自这苦痛之世解脱,再入轮回,重获新生。


是时候了。


为此,他寻到修仙界与魂灵沟通之最的蓝家人,欲托他们演奏一曲《渡灵》。


有百来年了么?记不清。当年修真界颇负盛名的一对同性道侣已然仙逝,因此见他的是蓝家人的好几代之后,现任的家主稳重端方,明知他是凶尸,却无甚讶异,只是回头翻了几本祖上遗训,想起了先人流传下来的嘱咐,将一纸古旧的修书交给了他。


仔细读完后,蓝家人领他到了冥室。


途中,他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激动得颤抖,却又要强自压抑的滋味。他从来不知道凶尸也能抖如筛糠。


夷陵老祖的载世留书,信如其人,潇洒豁达,即便宋岚与他少有照面,却仍感他彷佛身在眼前,用轻松的口吻说出他留下的话。


『宋道长,安养魂魄非一朝一夕,常人的寿命是万万等不到的,即便长寿些,魂魄回转状况仍不可期,也许当晓星尘道长──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师叔魂灵回归之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故留书一封。』


『宋道长,我终究是没能舍得将小师叔的尸身火化,故以仙法保存得很好,甚至以旁门之法修复了他的伤口,待小师叔魂魄养全,宋道长尚有令其复生之机会。』


『宋道长不必顾虑此法有违天道……嘿嘿……其实宋道长若能留存于是这许多年,便是以己身证明了天道何惧──看看,道长尚能活蹦乱跳,小师叔为何不能?再者,魂魄若要圆满修复,三魂七魄皆不可少,灵魂留之你手,七魄则闭于尸身之中,若要让魂灵完整,就必须令魂与魄相合──言尽于此,晚辈之意,宋道长想必已十分明白。』


于是宋岚领回了晓星尘完好的仙身。


命途多舛,世事多变,那么多年来,他何曾知晓这一番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下反而五味杂陈起来。


他想,晓星尘之魂灵回归之时,便是他与其一同纵入轮回之时,为了达成目的,他马不停蹄,寻天下灵气旺盛之处修补魂灵,携拂雪与霜华,四处歼邪,终日与之相伴,完成彼此的梦想。


然而夷陵老祖却将他的苦心孤诣一朝散去,就如同久居深渊的阴沟之人,忽然间沟壑不见了,烈阳如雷击般降下来,打得他两眼发花,不知所措,难以置信。


他又何尝不知这乃是夷陵老祖的一片善心。


道理中,七魄在人死去后便会散去,就算留存于仙身之中,又能如何?魂灵才是根本,魂灵仍能归入轮回,就算不与七魄相合,也毫无影响。


他明知道,晓星尘并不想苟活于世。


他明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可怕。


他明知道,干干净净回到归处才是挚友的夙愿。


可他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自私。


于是,他带着生死至交的仙身与灵魂,凭借着此生最刻骨的记忆找回了抱山散人所抱之山。


他从未见过抱山散人,先前首度来至,便是他重伤未愈,整个人浑浑噩噩,被晓星尘背至抱山上换眼,昏迷多日,最终被送下山时,是被极其简陋的木板车托着,颠颠簸簸地离开的。


似乎没有人发现他已经苏醒,因着抱山一派避世的习性,为防止他记忆周遭景色,他的双眼被蒙上了厚厚的黑纱,只消他轻轻一拂,黑纱便松绑不少,那一缕视野足够令他看清周围,而他心下虽然彷徨,仍全神贯注地感觉四周气息,生生地把一切都记了下来。


只因为,他当时只有一个念想。


星尘,你不该把你的双眼给我。


终有一日,我必将之物归原主。


 


 


 


 


纵然记忆再遥远,宋岚也已在脑中演示无数次他的念想。


抱山散人,百岁修为,抱得仙山,归隐入道。


若非她尚有徒弟入世而行,世间都以为这仅仅是个传说罢了。


许多人为此趋之若鹜,每每遇到抱山散人之徒弟下山,总要引发一阵寻仙潮,却从未有任何一人能真正寻到所谓的仙山。对于各大家族而言,巩固自我不如追求不切实际的神仙之途来得重要,故热潮一过,又无人再提。


镜花水月,如何能与实在的权势相比?


抱山散人隐居百多年来,成功到过她所抱仙山的,唯有宋岚一人而已。


若没有抱山散人的功力,魂回仙身的晓星尘,如今只是一个魂魄的容器罢了。他看向呼吸细弱的那人,还未到醒觉的时机,神色平静,肤色雪白,亦穿着一身月白,宛若安眠的谪仙。


这些日子,为了换眼,宋岚洗净身上阴气与尸气,又吸收了许多仙丹妙药,身子竟开始有了奇异的转变。


虽不像真正的活人一般,可经过了仙法洗礼,他已能如常人般进食,血管里流动的虽不是活血,却是盈满了灵气,久违了的身躯也一点一点的燃起了生意,有了体温。


抱山散人辛苦传授他秘法多时,见他终于得道回归正途,脸上却并无悲喜,只是告诉他,说他正在往尸仙之路起步,先前不得要领,皆是因为凶尸的炼成史无前例之故。


月满陋屋,银光斜洒,彷佛将他们圈在里头,与世隔绝。


抱山散人不喜外客在山中走动,或是与她的徒弟们照面,因此宋岚至多也只在附近活动,只有在夜半时分,抱山散人才会翩然而来,传授他心法,方助他入正道。


二人努力多时,终让这一双安于凶尸中的澄净眸子,如同冬日怀炉温暖手心一般,捂出了生机,直至能重回原主。


他已经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愧疚于不顾星尘意愿而令他复生,还是万分震荡于他终究还是要复生了。


他想,还是多看星尘一眼吧,也许这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眼。


伸出的手已经不同以往,有了温度,不会惊扰安静的晓星尘了。


然而,指尖却颤颤巍巍在即将碰到他明秀脸蛋的前夕止住。


他顿了许久,进退不得,最后一点一点艰难地收回了手。


抱山散人的清冷的声音响起。


「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何必走回来处?何必去而复返?


何必伤人伤己后,再道一回谁也听不到的对不起。


 


 


 


 


晓星尘在宋子琛的锁灵囊中时,其实是有所感知的。


最初只能听得到小范围的衣物摩擦声,作为凶尸,宋岚自然是没有心跳的,因此他并不能辨认自己身在何处,等到他能感知的范围经年累月开始放大后,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宋岚将他悉心置于衣衽内的声响。


宋岚总是离他太近,他不能很好的分辨出自己的恢复程度如何,世间的声音彷佛都被宋岚的衣服遮蔽,只剩下了还弱小的他,与唯一的宋岚。


这样的日子安静澹然,就是枯燥了些。


可却让人无端生出时间静止的错觉,当然,时不我待,时间虽没有真的停下脚步,他却觉得似乎永远这样也不坏。


不,也许不止是不坏。


又过了更久,他能听到风吹草动、感受四季更替,甚至隐隐得见眼前的一片朱红,锦绣般的颜色。


他已经很久没能看见了,也许是灵魂恢复得太好了,竟然能突破肉身残缺,见到了光明。


渐渐的,他开始能穿透锁灵囊,见到天地山河。


可独独就是见不到宋岚,就算往上看,也只能窥得一面苍白的下颔。


偶尔他寻到一处灵气丰沛之地时,会罕见地将晓星尘拎出来放风,当然,仍是非常小心翼翼地将之稳妥捧住,吸收天地灵气。


清风吹拂,林叶作响,阳光遍洒──这令晓星尘恍若有了触觉,竟自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温润的暖意,闲适安宁。


夷陵老祖曾助宋岚修复舌器,故晓星尘听了好久,才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嗓音极其沙哑,并不是恢复得不好,而是经过岁月的磨砺,失去原有的清明,变得苦涩嘶哑。这是一个长久沉默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


打从宋岚踏入旅程以来,已经度过不知多少年岁,而这些年岁里,流逝的都是他不能言说的思念,反复地掏空又填满;埋葬的是他无从追溯的过去,不断地遗忘又记起。失去却又像得到。


而此后,他再也不需要说话。


只因想说的人已不在了。


宋岚极其珍重的将赭红色的锁灵囊轻柔地放上一块灵石,圈着手臂为其遮风,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直至日头悠悠渐落,明月升而云蔽。


天知道,他这般苦苦寻觅气场丰美之处已是多久。


这般守着又已是多久。


晓星尘在锁灵囊里动了动,可惜他还是过于无力,对作为拘魂作用的囊壁没有丝毫影响,他仔细地在小小的元神里反复琢磨宋岚对他说的话。


两人都不是能流泪的,却感到悲伤突如其来。


强烈得眼泪真能落下似的。


还能回去吗?


他在心里一遍遍呢喃着。


「子琛,我也想你啊。」


 


 


 


 


当他真正醒来时,身旁已人去楼空。


师尊端来一碗清粥,里头掺了不少捣碎了的灵药,闻味道,都是山中炼出的最好的药。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只能小口小口地啜着。


他道了声谢,嗓音竟神似那日子琛的声音那样喑哑,彷佛吞了满口沙砾。


师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脊如挺直的松,竟生生有点宋岚的味道,高洁风雅,外柔内刚,即使几逾百年才重见复生的爱徒,她清丽的眼眸仍一点不眨,波澜不惊。


晓星尘一碗粥吃了多久,他师尊就站在床旁多久,好似一尊玉面神像,风吹不动。


颤颤巍巍地,不论是心还是身,他慢吞吞地下了床,看了空荡荡的隔壁床一眼,艰难地俯身,缓慢下跪,趴伏在地,驼着满心感谢与愧疚,对着师尊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又吃力地重新站起,师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来扶他,但终究是没有,因为他又颤抖着跪下来,再度磕头,复而起身。


他摇摇晃晃地捉住了床帐的支柱,两眼发花地喘息着,一张明秀的脸惨白如纸。


「师尊,弟子不孝,既已别了师门,却三番两次叨扰。星尘……给您磕头了。一次是谢罪,一次是感激……」


他师徒二人早在当初晓星尘下山时就已誓言断舍离,晓星尘理应不该喊他师尊,然而抱山散人却没有点破。


晓星尘说完,躬身一揖,又郑重地朝她一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请问师尊……能否告知弟子,子琛他去往何方?」


抱山散人手中捏紧的托盘冷不防落在地上,碎成了千万段。


那是木制的托盘,理应不会轻易摔碎,晓星尘却看出上头遗留的灵力,似乎是用力过猛,无意间灌入的。


他忙跪了下来。


他知道师尊心软,却向来倔强,喜怒不形于色。这回恐怕他是真伤她的心了。


抱山散人修练多年,能洞悉人心,通晓万物,明白世间道理,如今情状,她自是早已预料到了。


而就算没有这些能力,这却是任何一个了解他们的人,都能猜到的情理。


他们是那样相似,相似的固执。一如当年,宋岚失去眼睛,晓星尘剜眼予之,而后宋子琛便为了追寻他而去。


「即便他不希望你找到他?」她道。


晓星尘低眉顺眼,点点头,如灿星般的眸子已重获生机地燃起了光辉。


「我会令他撵也撵不走。」


师尊冷凉的手将他扶起来,怅然一叹。


有多少年了?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数得清的──抱山散人到底时隔多久才这样叹一回气。


送走那道绝尘而去的月白身影后,她手挽扶尘,在山谷高处目送他,即便她早已发现那些调皮偷看的弟子们躲在树后,也不去戳破。


近千年的修为化境,她犹如神祇,此刻却无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终究是人啊。


从她隐居伊始,就深深明白,山里山外,永世隔绝,不叫归隐,而是逃离,是故,他就算后悔放晓星尘出山,也是无用。尘世再发生什么,也再与她无关了,她也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既说了不再见,又何必再见。」


一抬眸,星河漫天。


 


 


 


 


走过春夏秋冬,他一路寻过去,才真正明白宋岚到底过得是怎样的人生。


漫长的追迹,无尽的找寻,一再地落空,会令他彻彻底底了解到自己的渺小与不足,天与地都在提醒他,他只是大千世界里沧海一粟般的存在。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是无能为力的。
像是阿箐的魂魄,无声无息的入了轮回,留之不住。


他知道子琛为何不见他,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希望他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被他人桎梏。


也许宋子琛认为自己就该除魔卫道,继承先人遗志,守下一生承诺,至于晓星尘,则应该平安地回到原点,隐居在抱山散人处,从此不再管世间纷扰。


可是……可是……


他又想,可是我想见你呀,子琛。


待在锁灵囊的那些岁月,他是什么心思,子琛是什么心思,用那样漫长的时光去领悟,没有谁会不明白。


若是这样,他们本不该分开的,从来就不该分开。


「请问您可有见到一名身穿黑衣的盲眼道人?他身背宽鞘长剑,容颜端整清肃。」


「啊……貌似、貌似有的!就在前面,好像是一群奇人异士,说什么要去……夜、夜猎?」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腰间的霜华剑,连谢都忘了道。


自打复生以来,他的身子就与常人相异,体内流动的业已不是蓬勃的血液,而是天地灵气,而此刻他竟感到热血沸腾,心若擂鼓。


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不顾一切的、义无反顾的。


霜华剑转流光,他御剑飞起,百姓们诧异惊呼,那位仙君不由分说,只在夜空留给他们一道笔直的华光,璀璨明亮,绝尘而去。


他到的时候,宋岚正领着几名年轻仙家,率先将狰狞妖兽一剑封喉,岂知其同伙垂死挣扎,正好钻了他死角袭向那些晚辈,晓星尘剑势凌厉,适时地补出一剑,俊秀的侧颜一转而过,天神似的降临山间,月色镀在他身上,好似仙光。


宋岚的身侧一直有个缺口,待他弥上,他等这一日,已经数不出有多久。


也不顾在山崖边,晓星尘就扑了过去,他张开双臂,粲然一笑,笑得弯起双眼,像一双新月,明丽生辉。


宋岚愣了好久,手指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背,直到蒙了黑纱的眼被风吹散,他才用好容易才以仙法生成的双眼瞅清了来人,虽然在这样的深夜里,视物还是稍嫌模糊。


「星尘,你不该在这里。」他肃然沉声道。「星尘,你之归处必是闲适宁定的,你不该在这里。」


虽这样说,他却拢紧了手臂,发间那人的味道居然一点没变。


「子琛,子琛……」晓星尘不比宋岚沉稳,心里激动得说不好话,只能一遍遍地喊着魂牵梦萦的名字。「子琛……」


众目睽睽下,宋岚抚了抚他清癯的背脊,本意是安抚,晓星尘却掉下泪来,泪水染湿了他的肩头。


感觉到他热泪透过衣料沾上了肌肤,宋岚反倒不知所措起来,修长有力的手僵得厉害。


晓星尘却破涕为笑,噗哧笑出声。


「子琛,你变了,这里这么多人,你竟都不阻我。」


宋岚这才受惊吓似地放开来人,四周的人群似乎也才从懵懂中缓过来,慌忙让出了空间,各自散去。


宋岚这才有些忧虑地道:「星尘……你还是回去吧,抱山散人处,才是你该回的地方。」


晓星尘清朗一笑,手指揉了揉宋岚的脸颊,又滑到耳际扯住他耳朵尖,宋岚定定地望他,似乎是望得痴了,放任他玩了一阵,才捉住那只作恶的手,拢在掌心,又似乎觉得不够,拉到了胸前按住。


晓星尘语声柔和,「子琛,你说了想我,对吗?那时你说的话,什么我都听到了。」


宋岚忽觉热意冲上脸皮,多年练就的沉稳似乎离他而去了,见晓星尘清明如星的眼里充盈了凝定,他才平静下来。。


他几乎以为他们之间空白的时光再无法捡拾,这时却突然之间全都失而复得,满满地铺在了心间,熨热了他的眼。


他往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他看过什么,听到什么,以为不能分享的,未曾想到都早就被放在心上。


宋岚忽觉心头被满溢的情思填得饱胀。


他终究是伸出手,碰到了那人白皙的颊侧。


「星尘,我一直想你。」


奖励似的,晓星尘拉下他的手,贴近自己胸前。两人互握彼此的手,各自紧紧按向自己心上。


「子琛,吾心安处即归处。」晓星尘抬起修眉,望进对方尚在將养的眸中,「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故乡。」


双方手心里的鼓动一下一下强而有力,到底是因为灵气丰沛而跳得强劲,还是因为情生意动,谁也说不清了。


宋岚目光一软,俊逸的容颜隔了百年,总算再度绽放出了神采。


「星尘,你也是我的故乡。」


月色下,山道边,两道颀长仙影,终拥在一处,融作了缱绻温柔。


去而复返,故人不疏。


 


 


 


 


《不疏》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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