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歌

【魔道祖师】长风万里

魔法封印被窝君:

#魏无羡,江澄
#中秋
  
  圆月高悬,一叶轻舟逐水而漂,漾开水波麟麟地染着皎洁月光。舟上安着张小几案,上面放着一只瓷壶两只瓷杯。
  一只手伸向瓷壶,手上骨节明晰却非突出,食指上戴着枚指环,曲指勾了细壶柄斜斜拎起,清亮酒液倾倒而出,含了月色注入一只瓷杯里,堪堪半杯时,那只手握紧了壶柄停下,然后轻轻搁在桌上,放开那只瓷壶后转而端起那只瓷杯。
  斜倚舟头的是个瞧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子,着一身紫衣,箭袖轻袍,佩着剑,腰间还悬着一只银铃。他生得细眉杏目,面容是极锐利的俊美,目光沉炽,神情间有些冷,唇角带着几分讥诮。
  端起酒杯后,他坐直了身体,低垂下眼,神色肃静。片刻后他将杯中酒液倾入舟外湖中,又重复两杯后,他才端起第四杯酒,本欲再倾入湖中,可他的手在湖上悬了许久,最终却还是收回来抵在唇边,扬首饮尽。
  
  一杯祭父,二杯祭母,三杯祭姐。
  四杯祭…江澄自嘲想着,那人活着,怕是过得潇洒得很,还祭什么祭,他调转手便自己饮下了第四杯酒。自观音庙魏无羡不辞而别后,时不时有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又现身哪哪哪儿的消息传出,江澄每次听闻都只是嗤之以鼻。过他的小日子去吧,江澄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看了眼案上放着的另一只酒杯,觉得有些没趣了。魏无羡回来了,可他江澄仍旧只身一人,恩怨太多,说不清,也放不下,昔日“云梦江氏有双杰”,如今能两不相问已是万幸。
  中秋本是团圆之夜,从前金凌还未担上金家那副担子时他还能与金凌吃上一顿家宴,哪怕只有两人,总归还是在身边的。可自金光瑶死后,金家全压在了金凌肩头,金家旁支甚多,中秋家宴家主不可不在,近年来每回金凌都坚持着中秋跑来看他,可总得在宴前赶回金家去。
  每次金凌走前总是磨叽许久,江澄心里知道他是不想留自己一人,一边心想着总算没白养,一边却是端着不耐烦的神色赶他回金家去。
  往年金凌走后,江澄都是在小祠堂里待一晚,今日去祠堂待了会儿后却听到路过祠堂的弟子说着泛舟去,令他无端端想起了少年时候的事。
  每临着中秋便是他们这群十几岁的小少年所最喜欢的时候,这会儿已是消了暑,湖里莲蓬早成熟了,魏无羡那个做师兄的,这会儿便抛下了盛夏里漫山遍野追着打的山鸡,领着一帮子师弟师妹们泛舟湖上作乱去了。
  江澄想起从前,往常他也只是想想,今夜却觉得心底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他将其归为中秋的原因。祠堂里燃着的香飘起袅袅的白烟,笼得牌位上的字都有些模糊,香烛气息在祠堂内萦绕不去,江澄觉得胸口有些闷。
  又在牌位前坐了一会儿,江澄缓缓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牌位躬了躬身,转身往外走去。离开祠堂后江澄备好了小舟与酒水便沿着水流慢慢漂着。
  夜风清凉,远远地送来一阵莲子清香。江澄端着酒杯往唇边递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将瓷杯放下,他抬眼望去,便见不远处一片荷田。
  江澄立身,拿了长竿往湖下撑去,舟头随他这么一撑便往荷田那方向偏去。他又撑了几下,离荷田越发近了。
  临着漂进去了,江澄拂开倾斜的荷叶与莲梗,再往里去时却微微一怔。
  一叶轻舟浮在其中,有个黑衣束发的人正歪歪斜斜地倚在舟上,他腰间一管漆黑色的笛子,缀着红穗子,怀里抱着一只酒坛,正拿着一个莲蓬扒拉莲子吃。
  他面朝的正是莲花坞的方向,从这儿看去恰恰能见着莲花坞弟子练习与打闹的校场和水榭。
  那人见着江澄也是一愣,往嘴里塞莲子的手都停下了。
  
  云梦多湖,莲花坞依水而建。
  江氏子弟皆是水里生水里长的,凫水摸鱼打水仗无一不精。何况他们的大师兄那是再会玩不过的,时常带着一群小的四处折腾。
  时值盛夏,小弟子们都有些蔫,个个儿待在房里,可魏无羡却没在。江澄找到魏无羡的时候他正漂在一片荷田里,高展的荷叶挡去大半日光,魏无羡仰面躺在舟上,支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那边膝盖上翘着,面上还盖了片儿荷叶挡太阳。舟尾倒着一个酒坛,已经空了。
  有够闲的。江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隔着几根荷叶茎伸竿去敲敲他舟底:“魏无羡。”
  魏无羡没动。
  江澄又敲了几下,提高了声音喊:“魏无羡。”
  魏无羡翻了个身,轻舟晃荡两下,面上盖的荷叶也滑下来,露出半边明俊的脸,可仍然是笼在上面荷叶的投影下的,没半点儿被晒着。
  江澄面无表情地提起竿狠狠往他舟底一支,可魏无羡那刚才还晃悠的舟又像是重得很,不说掀翻,连剧烈的晃动都没有,只是轻飘飘地往另一边漂了些。
  江澄说:“睡这么死,姐姐的汤怕只有我自己喝了。”他说完便撑篙要往回走。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夹杂着风声,江澄回竿一挡,两根长竿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江澄当然知道魏无羡那竿儿也就能擦着他过去,压根儿打不着他,可他也知道魏无羡目的不在打不打得着他,他提前挡了一下,身上却还是被洒上了魏无羡挥竿带起的水。
  江澄回身瞪着稳当立在舟上大笑的魏无羡,长篙一撑便杀回去要抽魏无羡。
  魏无羡哈哈笑着,同样撑篙便退,嘴里还说着:“哎,这么凶!不觉得凉快不少吗?”
  江澄说:“死来,我教你凉快!”
  两人皆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又都是水性纯熟,踩着轻舟跟平地一样灵活,离了荷田便开始打闹,就着长竿倾入灵力来回过招。
  两叶轻舟交错在湖面穿来穿去,不时有长竿相击的清脆响声,直到两竿同时抵开了两舟,两人分开才停下来。
  魏无羡笑道:“平了。”
  江澄哼了一声。
  魏无羡摆手:“打住打住,你刚说师姐熬汤啦?莲藕排骨汤吗?”
  江澄道:“不然呢?”
  魏无羡喜笑颜开:“走走走,回去回去。”他一边说,一边撑篙往江澄那边靠过去。
  江澄嗤笑:“你这点儿出息。”
  魏无羡接道:“太大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弯腰从舟上拿起刚出荷田时顺手摘的俩莲蓬,扔给江澄一个。
  江澄单手抄过那个莲蓬,露出一点笑容,口中却道:“手倒快。”
  魏无羡耸了耸肩正想说什么,只是偏头看江澄那边时却瞟见了什么一样,他停下舟再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了?”江澄往前漂了些发现魏无羡没跟上来,也停下来问道。
  魏无羡道:“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在那边。”他说话时目光仍投向那边,扫过了一片湖面,“我过去看一眼。”
  魏无羡说完便撑舟往那边去,他刚才就是看见了一个浮出来又沉下去的脑袋才觉得不对。江澄知道他发现异样总要去管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他们还没到那边便知道是真出事了。
  水面无风自动,泛了一圈接一圈的大波纹,不远还有一条空的木舟,周围散着一圈才采下来的新鲜莲蓬。
  水鬼。两人对视一眼,连多说一句都不必,江澄已御剑而起,魏无羡则是眯着眼睛看向那圈波纹之下,只一眼,他抬头对江澄说道:“有人,不要误伤。”
  江澄应了一声。
  魏无羡同时跃入水中。
  江澄腾在空中便能见魏无羡灵活得像鱼一样往水下游去,再深些便暗了,他隐隐看见有影子在缠斗。江澄极力分辨,以便魏无羡出水时能及时出剑相助而不误伤。
  这回还有其他普通人,片刻后底下人影交缠渐渐清晰,江澄凝神盯着,一面控制着三毒往下降去贴近水面。
  首先冒头的是魏无羡,紧接着他喊了一声:“接人!”
  江澄抄手抱住他抛过来的人,三毒略略一沉,他一面将手掌贴上那人背心缓缓输入灵力,一面控制着三毒提起一截,却有一个黑影奋力从水中窜起,竟要扒上来。江澄皱眉,三毒上光芒一盛,剑光削断水鬼伸出的爪子,同时从下追上来一道红色剑光正正将那水鬼削成两半。
  “哎哟,还不只一只。”魏无羡紧随着御剑腾起,他抹了一把脸,鬓边稍短的头发贴在颊上,头发和衣上都滴着水。
  江澄这才看见脚下水翻腾的水面上又扑出水鬼来,他问:“有多少?”
  魏无羡摇头:“不少,就我们俩收拾不了,先救人。我设个阵暂时控制一下这片,回去让江叔叔他们来处理一下吧。”
  “嗯。”江澄应了一声,御着剑往之前他和魏无羡的小舟那儿去了。落定后江澄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子,想来是附近的采莲女,因为溺水而面色惨白,幸而是熟识水性的,还未闭过气去才等到魏无羡与江澄相救。
  他缓缓输送着灵力,抬目望向魏无羡那边,正瞧见魏无羡御剑飞快腾起一截,然后在几个方位掠过。
  日光正烈,青天为幕,身若游龙。
  江澄微微抿起嘴唇。
  
  采莲女醒来时魏无羡已经布好了阵,她朝着两人诸般感恩,弄得魏无羡这等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直道此乃份内之事。
  两人本欲送她回家,可采莲女一定要采了一船莲蓬才能回去,魏无羡与江澄心知她以此为生,又不放心,最后由江澄回去通知江枫眠,魏无羡帮着那采莲女摘了莲蓬送她回去。
  魏无羡回到莲花坞已是傍晚,一回去便对着江厌离笑闹要喝汤。
  江厌离给他端出一碗来,还笑着说:“阿澄特意先给你舀起来搁着的。”
  一旁江澄别开头道:“我没有。”
  魏无羡心头暖得很,他对江澄的脾气又了解得很,拿出两个莲蓬来递给江澄一个又递给江厌离一个,说道:“你没有你没有,来,这是那姑娘托我带给你的,谢你救命之恩。”
  江澄看着那莲蓬说:“是你。”
  魏无羡直接塞他手里,一把揽过他:“是我们俩!”
  江厌离便轻轻捧着莲蓬瞧着他俩笑。
  
  魏无羡定定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喊道:“江宗主,好久不见。”他本来想着以他俩从前闹到那地步,就算在观音庙里什么都捅出来了,哪怕江澄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恨他,可也回不到从前,便叫了他一声江宗主。
  没想到江澄听到这称呼,原本见到他时放松了些而没那么沉的心情却变得更沉了,他冷冷地剐了魏无羡一眼,说道:“江宗主?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魏无羡:“……”江澄这发的又是哪门子脾气。
  江澄见他无言的样子,更火大了,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冷冷地讽道:“你可真是好记性,这才多久,喊蓝二倒是亲热……”
  魏无羡这回懂了,合着这人就在计较一个名字,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江澄,我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你也有怕的时候?”江澄还是嘲讽地说道,脸色却稍稍缓了一些,“就你一个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坐下来。
  魏无羡道:“是啊,蓝湛回云深不知处去了。今天不是…”他忽然噤了声,沉默地看了江澄一眼。
  江澄却出乎意料地心平气和,他有些奇怪地看了魏无羡一眼:“你没和他一起回去?”
  魏无羡定定看了他两眼,这才笑道:“我就不能在这儿啊?”他没有说他是特意来云梦的,年年如此。
  江澄缓了缓神色,低低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还知道回云梦来。
  “什么?”魏无羡问道。
  江澄答道:“没什么。”
  魏无羡也没再问,只是叹了口气,拍拍酒坛拎起来倒了倒,有些遗憾摇头道:“可惜你来晚了些,酒喝完了,早知道再带一坛了。”
  江澄看着他,目光微微闪动。
  
  江澄翻上小舟时魏无羡已经在另一条舟上了,正拧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
  这会儿已是深秋了,又是夜里,风一吹饶是他们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江澄也赶紧开始拧起衣服来。
  他们原本只是夜里馋了,出来逛逛买些小吃回去,顺便去湖上一处酒家那儿吃烤鱼买烈酒。没想到吃完出来没多远便撞上了几只水鬼。
  夜里太暗,两人一个不慎都中了招,不过他们也不是这样就被拿捏得住的,几下便收拾了干净。
  就是这个天气着实有些冷。
  江澄拧完衣服又被一阵冷风吹得一个哆嗦,抬头正要向魏无羡说快些回去却正见着魏无羡看过来。
  “接着。”魏无羡说着拎了一坛子尚未开封的酒抛过来。
  江澄捞过来直接拍开封泥揭封,提起来便扬头喝了两口。这是上好的烈酒,一入喉便如火一样烧入肚腑,他只觉从内腑开始有股热意蔓延开来,有些僵的手脚都活泛了。
  魏无羡在他身边咕噜咕噜灌了半坛才放下手来,他长长出了口气,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暖了没。”他一边说着一边眨了下眼睛,满眼都是飞扬的神色。
  江澄没理他,只说:“快回去换衣服。”
  
  乱葬岗围剿后一年又一年,他已不必亲自出手去剿小小的水鬼,更莫提落入水中去。
  也再也没有人抛给他一坛子酒,与他共举杯。
  年年岁岁,只有他一个人饮下一杯又一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魏无羡身死魂销的那一天夜里,江澄独自一人在夷陵城中一处小小院落里枯坐一夜。他灌下了许多酒,一坛又一坛下肚。
  酒烈,火燎一样烧过他内腑。
  江澄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任他喝下再多坛,他也清醒地记得万鬼反噬,记得魏无羡从小到大的样子。
  举杯销愁,愁更愁。
  自那之后他再未如从前那样恣意畅饮。
  
  “接着。”江澄定定看了一会儿魏无羡,扬手将酒壶抛过去。
  魏无羡只是随手一捞便将那酒壶接了,抬起来抵着壶嘴便要喝,可酒水还未倒出来便有一道劲风直袭他面门,魏无羡抬起另一只手翻腕一挡,正正将一只瓷杯纳入掌中。
  “哎哟够狠的,手心儿都给我挡疼了,砸脸上可铁定毁容。”他摇着头,放下手挑起眉梢看向江澄,一边慢慢往酒杯中倾了半盏清亮酒液一边笑,“江澄,你可小气了,从前那都是论坛的。”
  江澄看他一眼:“有你的都不错了。”
  “好好好,不错了。”魏无羡迭声应道,举起酒杯,唇角扬了起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分明已不是他当初的面容,落入江澄眼中却是他少年时的飞扬与风流。
  江澄于是朝着对面舟上遥遥举杯:“敬夷陵老祖。”
  “得了吧!”魏无羡大笑起来,扬首饮尽杯中酒,翻腕朝江澄示了示见底的杯口。
  江澄哼了一声,亦是一饮而尽。他眉头仍旧是锁了十来年的痕迹,可唇边边眼底却放缓了冷诮神色,犹带了几分少年时的轻快。
  
  两人各据一舟,酒壶在两舟间抛来抛去,时不时还有只手伸出舟外去掐上一只莲蓬来。
  魏无羡笑江澄,说堂堂江宗主,半夜跑来偷摘莲蓬吃。
  江澄只是一甩撑篙打起一片水花往魏无羡那儿泼去算作回应。
  魏无羡便也不甘示弱地又给他打回去。
  两人这么不轻不痛地闹了一晚,也没用法术,像是又回到少年时候,将近天明时都是一身湿。
  魏无羡站起来,甩了甩高束的发,伸了一个懒腰舒展开身体后望向翻起鱼肚白的天边。
  江澄倚在舟上,就着角度望他,开口问道:“要走了?”
  魏无羡挑起眼眉瞧他,眼中戏谑,天边将出的晨光都摄入他眼中:“怎么,舍不得我啊?”
  江澄白他一眼:“死开。这话对着蓝二说去。”
  魏无羡大笑:“直说嘛,明年你要有兴致再来喝呗,记得多带几坛子酒,别忘了下酒菜啊。”
  江澄哼了一声道:“美得你的。”
  魏无羡一撑长篙,轻舟已滑出荷田,他朝江澄摆了摆手道:“走啦,不用送了。”
  江澄看着他从身边错开,黑色衣袂迎着晨风翻卷。
  魏无羡已经滑出一段儿后江澄喊了他一声:“魏无羡!”
  魏无羡回头看他,黑发拂过他脸,整个人迎着长风,如将行万里。
  可江澄怎么猜不到魏无羡这些年每临中秋都会独自泛舟云梦望向莲花坞,哪有这么巧,他头回出来,就碰上了恰巧来的魏无羡,还特地一个人。
  于是他提高了声音喊道:“中秋那日,阿凌白天是在莲花坞的。”
  魏无羡像是愣了愣。
  江澄说:“日后有空的话…回莲花坞来看看吧。”
  魏无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咬出一个“好”字。
  然后他才如同醒悟一般控制不住地笑,一边笑还一边说:“少不了来蹭你饭,等着吧!”
  江澄也笑骂:“滚!”
  
  长风万里,故人犹在。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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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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